这张刘光抓拍的照片我用过好几次:人物形象、性格显明到会突兀出画面。
沈堂主很少呈现这样一种面目,五官尽可能的向外撇着,他的笑容因此而炸开。
相比较,我的笑容是敛住、收缩的。
摄影比摄像更有魅力之处就在它的瞬间表现力的强大,你捕捉住了那一个点,图片就会光芒万丈。
两人面目的截然不同,不是因为性格、性情,甚至心情;推手是酒精。
他已经半斤以上,却并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而我停在一两的尺度上,坚决止步不前了,上老虎凳,弄糖衣炮弹,说啥也没用。
生活里你会遇到许多有烟瘾的人。
不是一天两三包,说戒就把烟戒了的那种。
写着写着东西,一摸没有烟了,才思立刻枯竭,再也写不下去;高铁快到站,早就候在车门口,一手拿着打火机,嘴里噙着香烟,就为节省出时间下去能多猛吸两口;说戒烟豪情万丈,戒前一包,未戒掉,烟量大增为两包。
跟他说吸烟不好,他会呵呵一笑:一辈子就这点恶习。
他不怕“烟鬼”之类的标签贴脑门。
但不会有人跟你说他有酒瘾,承认自己是个一会儿片刻都离不开此物的“酒鬼”。
说有酒瘾似乎不大光彩,喝多酒的荒唐事任谁都能说几个段子,段段精彩。
烟瘾不会被看作是个毛病,顶多算是个恶习;酒瘾就是患了酒精依赖症,货真价实的它就是个毛病。
我身边几乎就没有一个说自己一天不喝酒就跟一天抽不到烟那样非常难受的人。
不是几乎,压根就没有。
见面说到喝酒,就没有说多快活多神仙的,都在指天画地的咒骂,昨天在哪里跟谁谁喝多了;这几天忙个事情要应酬,喝得胃里跟装个烙铁似的滚烫。
没有不骂喝酒害人的,没有谁见到酒瓶两眼顿时放出光采的。
也许你没见过,我身边尽是喝酒骂酒、骂酒喝酒的人。
我到淮北来之前很少沾酒。
第一次在淮北喝,是高岳公社教办室办公室里,一两一小碗未饮完,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那只是一段要持续几十年历史的开启。
酒喝多了全身会发热,满面通红,眼圈发紫;头脑晕乎,四肢不大听使唤,心脏、太阳穴大鼓小鼓一起擂将起来,咚咚咚的密着。
人也会变形。
酒入口辣,越喝越麻木。
有一次中午喝多,一觉醒来晚上接着喝,突然觉得酒是甜的,越喝越甜。有个当医生的朋友坐一边,说你别喝了,肝已经麻醉得不解酒了,你看你脸煞白。
吓得我酒杯一扔,逃跑了。
我真羡慕那些酒量大的,大碗喝酒,一言不合对着瓶子吹。
后来我知道,所谓酒量大的多数都是假牙。
场面上死撑活挨的就要显示出气魄,下场后,是人都会吐得原形毕露。
真酒量大的喝酒没感觉,没感觉喝酒干啥?人家就不喝。
我也羡慕那些喝酒香的。
一口入唇,他要品品咂咂,舌尖上什么味道,后尾子什么品相,头头是道。
有位老哥跟我说,那都是瞎掰,胡蒙的。有酒精的东西都跟辣椒一样,全是辣味,有的温柔点,有的直言不讳、气势汹汹。
酒香是给人闻的,绝对喝不出不辣的酒。
你说茅台,第一口就是个石灰味。等到石灰把你味觉泡迷糊了,全身叫石灰浸热了,都说好。
一个人酒量的上升都说靠锻炼,此话不假。
练啥?胆气、经验、自我把握。
你比如你入一个场,耍奸躲滑,死赖活孬,都免不了要喝四五量,你就放开姿态,拿出咄咄逼人的架把式,你同样喝了半斤酒,名声就两样。
喝酒喝得是个胆子、豪情。
说经验不复杂,就是遇到喝酒不要命的你要捧着他;遇到假仁假义的你要压住他;遇到一群要拿你在刀案上当肉剁的,赶紧溜。
喝酒玩经验的多。
我有一朋友干办公室主任时真酒真水各一瓶,真酒给客人,真水给自己人。
还有的就自己发明躲酒的方法。
有一次喝酒我坐一位老先生旁边,看他裤子口袋直往下滴水,再看他喝罢酒立刻坐下,就拿手绢抹嘴。
他看我识破,便冲我挤挤眼。
当时我就感觉喝酒的都是神经病,你骗我、我骗你的还喝。
把谁谁谁喝到,他跟中了六合彩一样的兴奋不已。
自我把握最难。
人为什么要喝酒?大多是为破除自我控制,就要晕乎乎不知所以然。你要他量好尺度喝酒,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但所有的喝不醉的高手,都是自我把握能力最强的那一类。
天下没有喝不醉人的酒,米酒都能让人长醉不醒,头疼到无解;绍兴黄酒要是喝大了,就跟酒坛子叫你吃到肚子里,一会一阵子的翻江倒海。
如何控制?
就是N—1,快到位之前停下,无论如何要留有余地。
你得有打住的本事。
你瞧,庄主前两天闪腰,上午赌咒发誓再不喝白酒,理疗、拔罐弄了一整套,腰痛缓解,终又能直起。
昨晚又解嘲似的说“遇到了不能不喝的情况”。
你还真不知他说的情况究竟是个啥情况,满桌都是他的老朋友,而且谁也夺不走他的酒杯。
真多的还是我和画家周力。
我俩逃出来,吹着夏夜的凉风,酒劲一阵高一阵的助推。
样板戏和摇滚歌对唱,老周高八调的应和,把蚊虫都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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