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瑞珍（临汾市作家协会会员）
虚惊一场
文/齐瑞珍
一
夜已深，思雨趴在插满各种仪器的父亲身边迷糊了一会儿，就被冻醒了。她本能的打了一个寒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睡意全无。抬头看了看父亲输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压仪上的血压还是忽高忽低不停的变化，经过这一天的折腾，父亲也有些精疲力尽的睡着了。
弟弟思涵一直不敢合眼，他一直坐在父亲身旁注视着液体是否正常？父亲一翻身是否压到了针头？思雨示意弟弟休息一会儿，换她来看护父亲，弟弟这也才趴在床沿边眯一会儿。
虽然已是后半夜，急诊室里依然是人来人往，医生们依旧忙忙碌碌的穿梭在病房之间。一会儿听见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用担架抬进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说是被三轮撞了，需要马上包扎。医生和护士赶紧给他清洗伤口，打针、包扎，旁边家属们在窃窃私语的商量着寻找肇事司机赔偿的问题，交警大队的人也过来拍照取证，如果每个人都能遵守交通规则，这种交通事故也许会减少许多吧！
这边还没有处理完，又来了一个酒气熏天的酒鬼，被他的一个朋友搀扶着走进急诊室，说是酒精中毒，要马上洗胃，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说着，但人已经瘫软在地。都说：“喝酒伤身”“借酒浇愁，愁更愁。”可还是有人劝酒、灌酒，无酒不办事，无酒不欢，前赴后继的倒在酒桌上，这种醉酒事件不知道每天要上演多少次。
“哎呀，医生，快来救救我，肚子疼死了！”还没进急诊室，就听见一个女人在呼天抢地的叫着。老公陪着她穿着睡衣搀扶着走了进来，女人已经疼得呲牙咧嘴，额头上冒出虚汗，就差满地打滚了。医生和护士又是一阵忙乱，赶紧把她扶到简易的小床上，打了止疼针挂了吊瓶，那位女士才慢慢安静下来。
生活中总会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看似一些没来由的头疼、腹泻，胃疼，其实这些都是我们平时熬夜加班、胡吃海喝等坏习惯造成的。有些年轻人仗着年轻肆意的挥霍自己的健康，但孰不知那些熬过的夜、加过的班、不健康的生活方式，其实已暗中标好了价钱，在向你的生命索要报酬。
急诊室里推进来一个又一个，病人接踵而至，整个急诊室里挤满了人，有的声嘶力竭的大叫、有的疼的嗯嗯唧唧、有的鼾声如雷进入梦乡，思雨恍惚中好像不医院，简直就是进入了嘈杂的菜市场，医院里的夜晚才和白天一样“热闹”吧！
思雨看着这些匆匆忙忙、来来去去的陌生面孔，想着今天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恍如隔世！她感到是那样的不真实和措手不及，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突然，让一家人来不及思考和判断，艰难的选择就摆在了面前。
医院后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因为不知道父亲的病因，不知道往哪个科室安排，医生就先暂时把父亲安排在了急诊室。医生又给父亲做了抽血、心电图、彩超等一系列检查，但好多结果到明天才能出来，所以今天晚上只能在这嘈杂的急诊室凑合一晚上了。但愿明天结果出来，医院说的那么严重！
二
生活总是在不经意时给我们开玩笑，早晨当思雨还沉浸在梦乡时她接到了母亲的“思思，快来，快来，你爸爸全身发软，脸色煞白，就要晕倒了。”母亲惊慌的在电话里说。“什么？晕倒了？妈，你别着急，我马上到。”思雨一边穿衣服，一边叫醒正在睡熟的老公，她们以迅雷之速穿衣、下楼、开车，飞速的向父母的住处开去。
在路上思雨又接到母亲的“你们不用来家里了，你弟弟开车过来了，医院走，医院吧！”母亲气喘吁吁的说。思雨和老医院方向飞驰而去。
医院的时候，弟弟的车也刚到，父亲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力气自己下车，再加上父亲人高马大，把全部重量压在弟弟思涵和老公建明身上，他们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父亲从车上扶下来。但医院里到处是人，内科专家办公室外已经排满了长队，要按照排号依次进入，他们只好让父亲坐在内科室的长凳上等待。看着父亲惨白的脸和豆大的汗珠，思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走廊里来来回回的踱步，但队伍就像蜗牛似的一点一点的往前移动。
“妈，这是怎么回事呀？我爸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症状呢？”思雨焦急的问。“你爸爸这两天在小诊所输营养液发生抽搐的症状，但小诊所说没事，让吃了几颗药就打发回去休息。我们也没在意，想着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没想到你父亲到家后去厕所，就全身发软，脸色煞白，把我吓坏了。”妈妈愧疚的说。
“什么小诊所？你们怎么能在小诊所输液呢？那种地方有的根本就没有行医证，弄不好会出大问题的。”思雨有点情绪失控。“我们以前也在那里输过液，也没有问题，谁知道这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妈妈一边哭一边说着。“好了，你们不要再争论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给咱爸看病才是正事。”弟弟思涵在一旁嚷道。
“这可怎么办？这么多人，要等到什么时候呀？”思雨抱怨道。“我和这里的一个医生很熟，要不我找一下他，说明一下我们的特殊情况，让我们插一下队。”老公建明低低的说。“行呀，怎么不早说，赶紧去找，爸爸快支撑不住了。”思雨叫嚷起来。
经过一番周折，他们终于让医生先给父亲看了病，虽然听到排队的队伍里有一些微词，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医生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后，拿出一根温度计让父亲量了量体温，没想到父亲竟烧到三十九度五。医生说:“这是过敏性反应引起的高烧，先打一针退烧针回去休息吧！”
“医生，退烧后就没事了吗？我爸爸这症状这么严重。”思雨疑惑的问。“退烧后再说，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医生平静的说。他们只好扶父亲先去医护室打了退烧针，然后回家休息。
可父亲回家躺在床上，一会儿抽搐发抖、一会儿胡言乱语。“这烧怎么还是退不下去呀！”母亲摸着父亲的额头焦虑的说。“是呀，根本就没有好转的迹象，我看这个医生有点不靠谱，要不医院看看吧！”弟弟看着父亲这个样子，也焦急的说。于是孝顺的弟弟又把父医院。
医院医院环境好、设备全、服务态度也不错，说明了一下病情就让住院观察。一住到宽敞明亮的病房，护士们就忙碌起来，氧气插上了，血压仪也配上了，量体温、抽血，一系列检查全部上阵，不一会儿就给父亲输上了液，这效率和服务确实让人如沐春风。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明白：这只不过是表面文章做的好而已！
三
生活在不经意间给我们开玩笑的同时，还不时的玩恶作剧。思雨摸了摸父亲的额头，额头上出了许多汗，烧已经逐渐在减退，正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医生走进来对他们说:“你们是病人的儿女吧！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思雨当时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感觉事情不妙。妹妹思梦和妹夫也正好从医院，所以思雨让母亲留在病房陪父亲，她们兄妹三个和家属都来到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表情凝重的拿着一张化验单对她们说:“通过抽血化验，你们父亲有一项指标高于常人十几倍，不排除心梗的可能性。为了病人的安危着想，你们儿女们商量一下，是否进重症监护室？”听医生这么一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有些懵了。空气也一下子凝重了许多。“父亲平时身体很好，就算输液引起过敏，怎么可能导致什么心梗？还要进什么重症监护室？这绝对不是真的！”思雨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太意外了，也太不也思议了。
妹妹思梦更是无法接受，她接到母亲的电话就惊魂未定，赶紧订飞机票飞回来，医院就一颗炸弹投过来，炸的她震耳欲聋、粉身碎骨。她一直沉默不语，突然发了疯的似冲到医生面前说：“你们医生整天胡说八道，我们不进重症监护室，你们仪器一定是坏了，为了赚钱你们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你们觉得指标不对，可以重新做，怎么能这样说话！”医生脸色大变，不耐烦的说。
“不必要检查了，咱们转院吧，医院检查，必竟市级医疗水平比县级医疗水平要高一些。”妹夫俊民提议说。“对，医院检查，咱们马上转院。”弟弟也提议。
于是大家纷纷忙碌起来，医院，老公建明联系救护车，思雨、思梦和弟媳收拾东西，好在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总算在医院。
四
思雨从回想中缓过神来，看到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连忙走到父亲跟前问:“要喝水吗？”父亲点点头。她给凉白开加了热水，拿了一根吸管喂给父亲喝。折腾了一整天，父亲滴水未进，肚子一定饿了。她问了一下医生“父亲是否可以进食？”医生说:“可以少吃一点，不要吃太多。”她这才把面包掰开，香肠咬碎，一点点的喂给父亲吃。
想起小时候自己不想吃饭，父亲就熬一锅金黄金黄的小米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这情景历历在目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现在一向能吃能睡、开朗强壮的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眼皮浮肿，本来就稀少的头发有些凌乱，人瞬间憔悴了许多。让思雨看着既心疼又内疚，不由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害怕父亲看见，赶紧转过身擦了擦眼泪。父亲吃了一点东西，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好像要弥补这段时间落下的睡眠一样，总是一觉接着一觉的睡。
没过多久，天已经大亮。医生、护士们开始忙着交接班，其实作为医护工作者确实挺辛苦的，忙碌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妈妈、妹妹、老公、弟媳和几个朋友也都相继来到了急诊室。昨天的化验单结果也出来了，医院做的那一项指标并没有高于常人十几倍，首先排除了心梗的可能性，所有人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
五
有时侯一个正确的选择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甚至可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医生又给父亲做了全面的核磁共振检查才初步判断为肺炎，继而医生把父亲安排到呼吸科做进一步的治疗和观察。思雨和兄妹们这才忙前忙后办住院手续，医院呼吸科。
呼吸科在住院部六楼，楼道的地板光亮如新，病房内干净整洁，每个病房里有三个病床，一个独立卫生间，一个电视。白色的床单，棕黄色的窗帘，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照射进来，暖洋洋的，一扫这几天的阴霾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每天早上护士都过来量体温、量血压，早晚各输一瓶液体。医院还配有病号餐，荤素搭配、花样繁多、营养丰富，每天一到饭点，医院餐厅服务员就把饭送到了病房里，任病人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非常的方便和贴心。没过几天，父亲的体温和血压都正常了，氧气和血压仪都撤了，父亲换上蓝色格子病号服，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精神上也好了许多。
每天正午的阳光透过棕黄色的窗帘斜射在父亲的病床上，母亲就坐在父亲的病床前，一边给父亲削苹果，一边与父亲家常里短的聊天，不时的还开怀大笑。思雨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既开心又欣慰！想着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波三折的事情，思雨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搅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思雨不敢想象，如医院看病，医院医生的话，而住进了重症监护室，父亲的病会被误诊吗？病情会被延误吗？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她不得而知。
她只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上苍，感谢上苍给予她一个完整而温馨的家，感谢上苍给予她珍惜和爱护这个家的机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她将更加珍惜与父母一点一滴陪伴的日子，珍惜与爱人相濡以沫爱恋的时光，珍惜与孩子玩闹嬉笑的时刻，因为她知道不管失去任何一个，这个家都不会完整，这份爱都会受到致命的伤害。庆幸父亲逃过了这一劫，也庆幸她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才得以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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