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空了。
张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遮掩,阳光透过仅有的一丝缝隙,照在有刮痕的地板上。他窝在床角,眼睛盯着手机,一遍遍刷,迫切地寻找什么似的。虽然身体蜷着不动,但被子早已被汗水浸湿。一整天不说话,也吃不下东西,一阵眩晕,一阵呕吐。
武汉封城的第二十五天,张尧的生活重回失序状态。他是一名中度焦虑症患者,疫情所引发的紧张情绪在断药后迅速积聚,将张尧围堵在了巨大恐慌中。
疫情当中,大多数人将目光聚焦在新型肺炎患者身上,而精神障碍属于慢性疾病,更多时候,他们都是装在套子里的透明人。断药、病耻感、负面新闻和社会偏见等一系列因素,让求生欲本就微弱的精神障碍者,堕入到灼人热浪里,他们中有些能够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声疾呼,而有些,肆意下沉,无声无息,越陷越深。
疫情之下,精神障碍群体生活状态如何?他们遇到哪些困难?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凤凰网公益采访了三位与精神障碍直接相关对象,他们分别从不同视角叙述了疫情期间精神障碍者的生存处境,并呼吁社会给予精神障碍者足够的尊重与理解。
图片来源网络以下是他们的自述。
大三学生格林:
看到“有尊严”三个字的时候,我哭了
2岁的时候,因为我妈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父母离婚了。
当时外公和外婆觉得是丑闻,不愿带她去看病。直到病情无法控制,被邻居举报,医院。后来,她的状态稳定下来,只是不愿吃药,每次都是外公偷偷将药放在饭里。多年过去,她被带走时的身影,一直停在我的记忆里。
年,高考前期,我得了贪食症。每天点十几份外卖,吃了吐,吐了吃,没有力气了就去睡。每次一吃东西,情绪高涨,可吃完之后,就会抑郁,两种情绪不停循环,觉得生活没有希望,像动物一般,毫无尊严。
直到年1月,从杭州休学,我回到武汉精神卫生中心住院。去年9月,病情康复,开始停药。住院期间,我认识了一个患有强迫症的朋友小慧,她在几年前就辍学了。
前段时间,武汉封城,小慧说起病友群里许多人出现断药问题,其中有一位重度抑郁的妹妹,曾三次自杀,目前也断药了,希望我能帮忙联系。
因为之前有过类似经历,我完全理解他们的焦虑,药物不仅能在生理上发挥作用,更是一个非常有力的心理支撑。
我先后联系武汉市防控中心和精神卫生中心等相关部门,得到的反馈是情况紧急,没有相应措施。于是,我在网上发起求助,四处打听,动用所有资源加入到这场紧急救援。
格林在网上发起求助小慧负责统计病友信息,我将搜集到的可能渠道转告给她,她再发到病友群里。我反复让她将我的联系方式发给病友,或是直接把我拉进群,省去中间过程,但一直也没有人愿意加我。有时候,消息回复慢了一两天,出于情急或是怀疑,群里的病友们还曾将小慧踢出过群。
他们生活得太小心了,可现实又不得不让他们小心。
后来我被拉进了一个疫区病友互助群,他们发的求助信息几乎都是化名,只有病史和疾病一栏真实。我在联系渠道的过程中,也特别注意保护病友们的隐私,将信息打码,待对方确认有药可发,再将详细内容发送给他。
2月10号左右,断药情况尤为严重,路被封死,网上平台也很难买到,有些患者需要医生见到本人,依据现时情况才能开出对应药物。
格林与部分捐助者的聊天记录在求助信息发出后,其实有许多患者找到我,表示自己有药没吃完,尚在保质期内,如果其他病友需要,他们愿意提供。感动之余,担忧更多,一方面是群里的病友未必缺这种药,另一方面,也害怕有人趁机钻空子,收款后不发货,之前就有病友吃过亏。
在网友的积极响应和帮助下,我们联系到好心情平台、昭阳医生网和一些外省精神科医生,核实资质后,将患者信息和确诊处方发给他们远程开药,他们也同样需承担责任,之后我们又联系到快递可以支持配送,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格林收到一位患者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