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南蓁命短,不到三十岁便撒手人世。但死后的她愣是憋了一口气,不喝孟婆汤,一心修道,却也得了半个仙位。但是在三界之中,她这种生物是尴尬的存在。非人非鬼,于仙又不够格,在哪界都不被认可。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没什么,虽然仙途漫长,不知道何时才能跻身天界,现在的她跟当初只是一只小鬼比起来,已经好上太多。经过五百年的勤奋修炼,不仅获得新的肉身,还有了一定的法力。是以,她对现状很满意。
回想百年的修道岁月,不可谓不艰苦卓绝。到了这个瓶颈点上,一时半会儿也很难突破,她想找个机会好好放松下自己。这日,阳光和媚,她闲在树上用法术观看未来。当然,她法术没那么高明,看的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在人世时自己的子孙后代们。
一帧帧翻起,也不知道看到了自己的子孙多少代,突然眉头一扬,满脸喜色地站起:“想不到这帮孙子竟然靠酿酒熬出了名堂,我身为他们的老祖宗,生前就没享过半点天伦。反正现在我的身份在三界不被认可,也无人管辖,何不趁此机会穿越到我那红红火火的后辈们家里去,过点滋润小日子?”
边想着,苦了几百年的南蓁很难抑制全身的沸腾,想都没想,便凝动念力,往时空的另一头穿梭而去了。
1
春风和煦,浅阳布金,一寸寸地匝过大地。在一片连云屋脊下,红瓦白墙的院落中,穿越过来的南蓁过上了自己理想的日子。婢仆成群,吃喝伸手便可,成日招摇过市也没人管,得尽平生意。
这一趟穿越虽然耗费了她许多仙力,让她不足以再在短时间内穿回自己的那爿天地里。但是,享受过世间的玉盘珍馐后,她觉得这一趟走得值。很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然,这不是站在她的角度上来说的,而是站在许家,也就是现在她所居的宅子的主人。
原本计划是穿越到自己后辈那里享清福过滋润日子的。如果光从现状来说,她的计划是很完美地实现了。若从人理上考虑,她的计划又是全盘失败的。毕竟她现在享的不是自己子孙后代的福,她的后辈姓齐,不姓许。
当初一朝穿越之下,用力过猛,多穿了三百年,没想到晗城的齐家早亡了。现在那片土地上拔起的宅子,是许家的,虽然一样是靠酿酒发的家。她一过来便率先夺人,作福作威施几个法术镇住了场面,许家老夫人是个迷信的人,看到她露的这手,当即什么都没说,以身表率带领家人给她行了跪拜大礼。
老夫人年至耄耋,每每颤颤巍巍地跪在她面前时,她都有种感觉,自己是在杀人放火。不过,愧疚心总是一闪而过,因为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是而在用法力将情况摸清后,她依旧没有走,反而是死皮赖脸地留在许家,冒充他们的祖宗,吃香喝辣。
许家是个极其阴盛阳衰的大家庭。上至许老夫人这位奶奶辈的,下至许勤这位孙子辈的,其间还有许母,许家姑姑,许家婶子,许家奶娘……唯一的一簇香火是许盛,小名贵子。自古以来,许家的女人都很克夫,不论是嫁过来的还是嫁出去的,皆是中年守寡。
其间,勇夺魁首的是许姑姑,她嫁了两任半丈夫,第三个在成亲的夜晚,临门一脚洞房之际,酒精中毒而死。那家人如同前两任一样,连守寡的机会都没给她,便遣回许家了。
至此之后,在晗城人口中流传着一句话:许家的酒喝得,许家的女人碰不得。而现在许贵子这簇小火苗也被她们克得差不多了,虽然人还在,但在十五岁那年突然得了场怪病,历经半载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虽然命在,但却落下了聋哑的病根。
南蓁初到许家了解情况后,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过来庇佑他们的,有她在,这一簇小香火铁定能善终。至此,许家的上下老小对她更是膜拜不已,她也为了向他们展示自己的决心,还特意要求把许盛带在身边,亲自看护。
她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便是觉得许盛又聋又哑,用来服侍自己挺不错。她现在春风得意,难免有得意忘形的时候,万一漏了马脚,而他也能替她保守秘密。贵子这人长得还不错,不过大抵是因为聋哑的缘故,却并不引人注意。加之穿着简朴,作风低调,平日里见了都以为是府上的哪个小厮。
当然,这些对于心怀鬼胎的南蓁来说,都是优点。尤其是有一回她不小心踩死了许老夫人的宠物鼠后,甩了一锅给许盛,后者有口难言,又碍于她是许家老祖宗的身份,并没把事情给捅破。
然后,她从中悟出了一个道理:像贵子这种不能开口之人,拿来背锅其实挺好。
此后的南蓁越发肆无忌惮,明着打出老祖宗的招牌,暗地里糊弄不了的事情便甩给许贵子。贵子身为许家的独苗,没谁敢真正拿他怎样。
人生圆满。
一路下来,她过得很开心。直到有一天夜晚,吃完宵夜的她带着贵子回房,路过一个小厮的房间,耳力颇佳的她听出了里面的水声,明显是有人在洗澡。南蓁活了几百年,只谈过一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恋爱,还没爱到兴头上便被上苍给带走了。现在重获新生,在许家混得风生水起,可谓饱暖思淫欲。
当然,对于里面洗澡的那个小厮,她并无爱慕,只是纯粹欣赏他的外表。许家活着的男性物体不多,贵子又是她名义上的后代,总不可能把主意打他身上。除他之外,便只有打杂的小厮了。
里面洗澡的那位南蓁可是注意了很久,也不管贵子在身边看着自己,南蓁一个箭步窜上台阶,在窗纸上戳了个洞,觑过一眼后啧啧感叹两声。回头打手势招呼许盛,慷慨表示好东西该一起分享。许盛瞅她一会儿,应该是在犹豫,半晌才蹭上来。
南蓁刚把他的头按下去准备一起观看交流心得,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登时是想也没想一个飞步退下了台阶,先发制人:“哎!贵子,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偷看别人洗澡也就罢了,怎么还偷看的是男人呢!”
贵子是个聋哑人,她这话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身后路过的两个小丫头。小丫头们重吸一口气,懵逼之下不忘给她行跪拜大礼,她也顾不得再去招呼许盛,转过身干笑着,刺啦一声断了一片袖子:“嘿嘿,我们贵子就好这一口!”
2
许家独苗许贵子偷看小厮洗澡的事情如同瘟疫,不过一个晚上便散布开来。传播范围甚至要穿过许家的墙垣,直抵晗城。虽然许老夫人手腕强硬,铁血镇压,渐渐平息了这场风声,但是至此许家的小厮们,只要一看到许贵子,就跟见了生魂似的,如烟而逃。
贵子人本来就沉默,平日里来看他的人不多,这下更是门庭冷落,鲜有人至。南蓁说自己要庇佑他,因而跟他相邻而居,眼见得他如今被冷落的状况,虽说是许家独苗,却光景凄清。
他有个妹妹,叫许勤,家里的酒庄生意全靠她一人打点,活脱脱女壮士一个。按这趋势发展下去,估计是要拿来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的。而今又闹了“许少爷癖好龙阳”这一出,许老妇人和许太太两位扛把子已生出疏远他的念头。这让南蓁的良心有一瞬间的刺痛。
是以,她决定,补偿贵子。
趁着风和日丽的天,南蓁决定带贵子去逛街,买点礼物弥补他受伤的心灵。获得新生的南蓁有一副上等的形貌,因而在大街上走了这么一遭,引来了不少登徒子。刚开始几波被她打退了,最后那几个混混来调戏她时,她才刚撸起袖子,突然横空杀出一位少侠,来了场英雄救美。
这位少侠姓万,银衣翩翩,生得还算肤白倜傥。南蓁看他数眼,是越看越顺眼,为了郑重答谢他,还约他今晚在许家喝酒,以表敬意。
不过经此一闹,逛街的心情顿减,她感叹世风日下的同时,也没心情再去给贵子买礼物了,在路过一家铁铺时,顺手给他买了口锅。虽然背着的这口锅对贵子毫无用处,但是在她看来,自己的良心已然得到了慰藉。
晚风轻拂过许家的庭院,一轮皎月转在半空,牵起两三疏星。万少侠果然是个诚实守信之人,夜的脚步才刚笼上,他便悄悄地潜入了许宅。按照之前南蓁所述的地理位置在东阁找到她后,直接破门而入。他这熟门熟路的样子,让南蓁又重新思考了一回他的职业:或许不是少侠,而是梁上君子之类的。
少侠很是热情,一过来便哗啦将私藏的酒摆上了台面。南蓁过了一眼,才堆满笑容跟他打招呼,又想起此等好事不能落下贵子,毕竟他也替自己挡了不少事,又是在许家伴随自己最久的人,于情于理,都要叫上他。
在把贵子叫过来后,万少侠的脸色稍微变动了一下。但少侠讲究风度,随即又很快平复。贵子瞜她一眼,又定了少侠一眼,才缓缓入座。
酒是好酒,入口冰爽,喝到胃中,却化成了一团火。这团火在南蓁胃部烧起的时候,她有些不适,因为她骇然发现这是团斩不断的野火,一路撩过自己的经脉血管,燃烧在心房,又上了脸庞。
她重重吸了口气,暗中用仙力平和了这股子灼热劲,才继续跟少侠举杯畅饮。少侠喝得尽兴,一张白净的脸庞上飞起两朵红云,额头也直冒汗珠,盯着南蓁的目光,发了狼类的幽幽亮。贵子酒喝得少点,但是不难看出他已不胜酒力,一双万年不惊的眼瞳中竟然也腾起了炽热的焰火。
少侠借着酒意跟南蓁表了个白,他知道贵子是聋哑人,因此言辞露骨了些:“阿蓁,我想你,我想睡你!”
南蓁虽然有着几百岁高龄,但还是惊了一惊。她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反应,少侠已是身体先行一步,完全无视贵子的存在,宽衣解带露出一抹酥胸,顺便来抱她。与此同时,不堪热力的贵子也将自己的衣襟拉下了几分。
在这微妙的瞬间,南蓁挥去酒意,灵光乍现,觉得少侠的酒中应该是下了春药之类的。还来不及去推敲这哥们儿的人品,蓦地闻到屋外传来一声枯音,很明显是许老夫人的声音:“老祖宗,您休息了吗?我睡不着,想过来跟您聊会子天。”
南蓁心中一咯噔,酒意全无,是想也不想地化成轻烟,闪出了房间。
在许老夫人的贴身丫头推开房门时,脸上的惊骇很难用语言形容。房中的两个男人,面色灼红,衣裳凌乱,很明显是有事要做。小丫头素质高,惊叹归惊叹,回身之际又替他们掩上了房门。
谁知老夫人保养得好,身子骨健,一看场面不对,噌地一下上了台阶,用拄拐撑开门的缝隙。一线昏黄从里面探出,只见花桌旁的两位衣着凉快,面上绯红。饶老夫人见多识广,也在这一刻如同五雷轰顶,握着拄拐的手抖成了痉挛。
南蓁这才悠悠从后面跟过来,顺势站到房门口一看,一声大呼:“天呐!贵子,我虽然不禁止你出入我的房间,可是你……你居然把男人带我房中来私会!”又佯装许久才平定心跳,转头对老夫人道,“我觉得,是时候给贵子找几个女人了。”
3
许家的小厮全部辞了职,有几个甚至跟逃命似的,连工资都没领就走了。
至此,许家更加阴盛阳衰,唯一的男性只有许盛一人。按理说,贵子早已到了娶妻之年,早该成亲。但是老夫人和许太太被之前的事情整怕了,担心贵子一娶妻,便被克死,因此一直把这事给搁着。
这下倒好,被南蓁甩了两次锅,两位当家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下就从外面买回了十多名侍女,说是要先给贵子添几房妾室。
南蓁在许家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也代表许家的门面,选妾这种事情,两位扛把子决定,还是由她来做。毕竟事情是她惹出来的,也算坑了贵子一把,因而在选妾时,她格外用心,给他选了两个貌美如花的。
穿黄衣服的那个娇小伶俐,叫宁迢迢。绿衣服的那位又婀娜多姿,叫单冰。对于这两位亲手挑选的美人,她很是满意。在成婚的前几天,她找过贵子一回,虽然贵子听不见,她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我知道这一年来,我坑了你不少。不过贵子你是个好人,我一定不会让你被克死的。”
她说得诚意拳拳,对上他的眼睛。她头一回正经打量他的这双眼睛,发现里面潭水深深,有许多她读不懂的东西。乍看之下,它平淡无奇,如同他的人一样,总是被忽视在一隅。但瞧久了又发现,这片深黑的海域里有什么在滚动,看不到尽头。
她示意贵子坐下,自言自语道:“我在你家白吃白喝了那么久,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我感觉这一年中,仙力回来了不少,我今天就用它试试,看能不能治好你的聋哑症。”
言毕,指间白芒涌起,如同飞絮游丝般盖在许盛的身上。
一炷香后,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贵子?”
只见对方睁着无辜的双眼,对视着她。她心想,或许是自己用的仙力不够,又抽丝般蓄上一点,罩了过去。再过一炷香,依然不见贵子有何举动,而她却只觉得自己筋疲力尽,仿佛经了大难一般,猛地收手,瘫坐在凳子上,揪心地摇头:“完了完了,你这是绝症,恐怕一辈子都得如此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此刻的他正俯身盯着她,那片不惊风云的目色里,翻滚出一种难言的情愫。
贵子成亲后不久,南蓁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目光。他的两房小妾是她给挑的,当时也是秉了以貌取人的念头,毕竟世人多爱美。但是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宁迢迢和单冰可谓花开两朵各婊一枝,身份都没捂热就开始折腾起来了,在许家上演一出出离奇的宫斗。最后还把魔掌伸到了贵子的身上。
那天单冰正和贵子在庭中促进感情,据说是怀孕了的她喝着养身汤,为显恩爱也给了贵子一勺。而贵子喝完这口汤后不久却出现了昏迷的现象,而且还呕了两口血。单冰的表现更为夸张,直接躺倒在地,下体流着鲜血,听闻是小产了。
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切的矛头直指的是她的死对头:宁迢迢。
在询问了膳房的小丫头后,听得宁迢迢确实去过那里,老夫人当场发作,要求将这个克孙的小贱人杖毙。
南蓁是个半仙,这一切自然瞒不过她的眼睛,用法术将一切前因后果给摸清后,知道是单冰在陷害宁迢迢。虽然宁迢迢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给许家惹过不少麻烦,但她还没有心肠歹毒到去害人命的地步,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南蓁当然不能让她白白牺牲,早在老夫人准备行刑前,她就私底下找过单冰一回。单冰小产过后,又从鬼门关溜了回来,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愉悦。此际正坐在院中吹风,也不怕落下病根。
南蓁是黑着一张脸过去的,她适才去看过贵子,虽然被她用仙力医回了一条命,但是看到他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像是被什么勒了一下,沉痛至极。一直以来,都是贵子守护着她,替她背锅。今天,她也想替他做一件事。
单冰见她杀气腾腾地过来,刚想行礼,被她一把按住:“你要害宁迢迢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该把贵子也搭上。先别急着解释,我来把你的套路告诉你。”南蓁沉沉望着她,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你跟贵子成亲后,贵子并没有碰过你,至于你腹中怀的是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因为贵子不碰你而心怀恐慌,怕自己在许家站不稳脚,便假借流产之事,除掉贵子和宁迢迢,以及你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婴儿。你知道许家人重情,既然娶你过门了,便会对你的终生负责。贵子不在了,也会把你升为正妻,你在许家也永远会有一席之地。”
她话说完,也没管单冰的震愕,徒手一挥,不远处的房宇忽而倒塌,变成了一片废墟。她面无表情,抬起袖子指了指那边:“看见那片废墟了没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将你变成一片废墟。”
不再看如同见鬼般的单冰,兀自走出院门,只留下一句:“宁迢迢在老夫人那里,你自己看着去办吧!”
4
这天晚上,南蓁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自己被一个阴暗的妇人拖去一个阴暗的山洞里,那人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致使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缥缈的感觉。她几乎是拎着南蓁走的,一过去便将她重重甩在地上。南蓁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刚想跟她理论一番,不料妇人手中光电如同毒蛇吐信直向她扑来。
她本仗着自己是半仙身,想一溜烟闪人时,脑中念力一动,手脚却不得动弹,仿佛被人无形捆住一般。
妇人仿佛跟她有杀父之仇夺夫之恨,也不顾她的哇哇求饶,只顾挥动手中的闪电光芒,噼啪几下打在她身上。她被打得全身青肿,毫无还手的能力,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那妇人依旧不放过她,又徒手捏电,准备再劈她几回。
电光火石的瞬间,南蓁惊醒,摸了摸被角,只觉湿湿的,浑身都冒凉汗。身上有些隐痛,不过不至于是梦中那般撕裂,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压惊,信步庭中赏了会儿花,待得惊骇过去,才爬回床上,昏昏迷迷地入了睡梦。
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黑洞里,身形飘忽的妇人如同罗刹般俯视着她,终于开口,声音阴恻恻的:“你还敢回来?”
一万匹羊驼在心中奔过,南蓁在她下手之前,忍不住反抗,“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那妇人脸庞看不清,目光倒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割向她:“你冒充我在许家一年有余,诓骗我的子孙后代,你敢说这是无冤无仇?”
什么?南蓁懵逼一刻,豁然省悟,全身大汗如雨,只得赔脸干笑:“原来……原来是许家老祖宗啊!我这……我这就走……”
话刚完,南蓁又被吓醒了。窗外的天空已经透出青色,快要黎明,南蓁望了一眼窗外,脑中只有一个问题:完了,许家真正的老祖宗找上门来了,这意味着我冒充的身份也即将被揭穿。
换句话说就是: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南蓁这两天都不敢睡觉,怕许家老祖宗又冤魂索命似的来梦里找她。成日活动也不多,都是一个人在院中借酒浇愁。
贵子来找她的时候,她已忧伤地喝了个半醉,借着酒意对这个聋哑人诉起了衷肠:“贵子啊,其实我不是你家老祖宗,我是冒充的。前儿你家真正的老祖宗托梦给我,在梦中给了我几分颜色。我知道,我是不能再待到你们许家了!”
说着,伤感上头,拉住许盛的手,还挤了两滴清泪,“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在你家也待了一年多,我是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们啊,也舍不得离开这种幸福日子!”
话才说完,连日喝酒熬夜的她感到肠胃不适,有一股气体在腹中蠕动。半晌,她停止哭腔,试探性地放了一个屁。虽然被压制着,但是声音巨大,她偷偷觑了贵子一眼,只见他正满脸复杂地看着自己。脑中又蓦然顿悟过来,他是聋的,听不见声音,这下心宽了,一连气贯长虹地噗了十来声。
一阵噗噗过后,她只感觉自己像是掉到了茅坑里,场面简直难以把控。这边刚舒松完,肠胃又一阵翻滚,她本还想着贵子的鼻子是好的,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但是转念一想他有口不能言,就算闻到异样也不能说自己什么,于是更加放开了,噗噗声紧跟着来,如同爆竹一般,连绵成一片。
她察觉到握住的贵子的手抖了抖。转头,他盯住自己的目光更为复杂。
然而,更为复杂的还在后头。自从单冰被赐死后,贵子的妾室就只有宁迢迢了。这姑娘少了竞争对手,也不再作妖,转而采取迂回政策,跑来跟贵子联络感情。这回正找到南蓁院中的时候,人才刚过来,便闻到了一阵极其刺鼻的味道,她满脸惊恐地抬眸,碍于南蓁在场不敢立即逃离战场,只是憋着气吊着嗓音说了一句:“见过老祖宗!”
南蓁看到她在发抖,老脸一赧,猛地甩开许盛的手,哧腾一下溜到宁迢迢身边,佯装抱怨:“贵子这人也真是的,自己听不到声音就随性出虚恭,也太不道德了。若不是看他有聋哑症在身,我肯定训他一顿好的!”
听完她的话后,宁迢迢更为深刻地盯了还在那边坐着的许盛一眼,神情里满布惊悚之色。
至此之后,她再也没来找他联络过感情。
5
南蓁决定离开许家。临别之际,她满心都是贵子。在这个家庭里,她最舍不得的也是这个人。他默默陪伴了她那么久,早就建下了深厚的情谊,只是她不明白,这情谊到底是朋友之间的,抑或是一些别的什么。
这晚,月色尚好,天空清明,没有半丝云踪风影。南蓁提了两壶酒,直接推开了许盛的房门。后者见到这番模样的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神情明明灭灭。南蓁恍然想起昨天之事,尴尬地朝他笑了笑:“那个,真的不是我能控制的……”
贵子看她半晌,还是手一松,让她进了房。不知为何,她察觉到他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是要开口的样子。但仔细去看时,却又紧紧闭上了。但是她感觉到他目光有异样,就像那晚喝了万少侠的酒后一样,闪烁着一团看不见的火光。
分别的心情格外沉重,南蓁自言自语了半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整颗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眼前的人影模糊出两个来。她握住他的手,絮絮叨叨着,“贵子,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可切莫再给人背黑锅了。”
“我晓得你心里是明白的,我嫁祸给你的那些事情,你就算不能说话,也完全可以用笔写出来。但是你选择承受了,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估计要回到之前的地方去了,再去好好修炼修炼,做个真正的神仙,恐怕以后都不会见面了……”
她边说边挥涕,也没注意到他坐近了两步,再转头要说些更煽情应景的话,蓦地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他忽然凑了颗脑袋过来。彼此间贴近,呼吸都要黏在一起,她微微张嘴,却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他呼吸钝重,目光里那团火却烧得明显,直视她的瞳仁深处。半晌,按住她的脑袋,吻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南蓁的脑中依然有些浑噩。她缓缓睁眼,蓦然闪电般闪出睡觉之前的画面,瞬间如同受惊的鸟儿,嘭地弹起。身边睡着的人被她这一连串动作带醒,她也顾不上他,摇了摇头,懊悔道:“完了完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贵子名义上的老祖宗,就这样把他给睡了,我也太没道德底线了。”
边说,又边想起昨晚好像是他主动的,更加懊恼:“贵子年轻不懂事,可我都是见过生死的人了,也跟着他一起胡来。”在心中唾弃自己一番后,重重叹息一声,“唉!反正我都要走了,与贵子也无血亲关系,这样子算不得什么吧?”
“你还打算走?”这道声音发出来时,南蓁以为自己做的事被人知晓了,瞬间又闪回被窝里。然而声音过后,却并不见有人进来,她如同老鼠般睁出两豆目光,于房中打探一番,确定无人后,侧身之际,正看到许盛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心中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她半信半疑地开口:“刚才……刚才是你在同我说话?”
今日的许盛看上去与以往大为不同。以往的他沉默低调,不引人注意,就连目光也是无波无澜。而今天的他,虽然也不开口,可看上去却截然不同,整个人仿佛被镀了一层光似的,格外引人注目。
南蓁还在思索着是不是昨晚那番春雨滋润了他,忽见他对望着自己,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应出一个字:“嗯。”
他的声音挺好听的,但此时的南蓁却无心欣赏,越想越觉得惊恐:“你不是聋哑人?是我用仙力治好的你,还是……”
话她没敢问出,但是他却云淡风轻地说了出来:“一直都不是。十五岁大病过后,确实有一段时间的失聪,不过半年之后就好了。但是我觉得这种无人叨扰的感觉挺不错的,便一直保留了下来。”
“我当时还纳闷了,耗费那么多灵力都没把你治好,以为你这是绝症呢!”南蓁感叹一句,才想起这些都不是重点,蓦然脸色沉了一分,“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家老祖宗了?”
“我本来就不相信你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信这些。不过后来发现你确实不是一个凡人,便抱着要了解你的心态,继续让你待在我家。但是后来……”他沉默半刻,才说,“我发现你这人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那次不惜耗尽仙力,想要治好我的聋哑。”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和你昨晚勾搭我有什么联系吗?”
“有!”他很肯定地点头,“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你了。”继而又道,“你说你喜欢许家,喜欢过这样的日子,那我便娶你为妻,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许家,永远过这样的生活。”
这波表白来得南蓁猝不及防,心头也掠过一丝甜蜜。对于许盛,她不敢说自己没动情,虽然不至于刻骨铭心,而今听得他的话,心弦又重重一颤,更多难言的感动涌上心尖,哽咽:“贵子,你太好了!”
这边两人还在恩爱情浓中,计划着下一步的将来,那边许老夫人带着许太太许姑姑……一堆许家女性风风火火地杀了过来。
原因是昨晚许老夫人做了个梦,梦中被人鞭了数十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许家真正的老祖宗。老祖宗在梦中一个劲地骂她:“糊涂,混账东西!”骂完之后,又顺便把南蓁的来历告诉了她。
大醒过后的许老夫人感觉浑身疼痛,直觉告诉自己那不是梦境,是真实的情况。于是,她不淡定了,坐不住了,于是牙也没刷便出了门,唤上自己的后人,拄起龙头拐杖,杀去了南蓁的房间。
直接推门而入后,却并不见南蓁人在房中。身边跟来的小丫头提议,“老夫人,老祖……那妖……妖物跟小少爷走得比较近,要不去他那边看看?”
老夫人想都没想,掉头就去了隔壁的院子。很不幸的是,昨晚南蓁和许盛情难自控,忘了锁门,是以被老夫人的龙头拄拐轻轻一推,便开了。
场面一度很尴尬。当然,南蓁听力好,许盛的听力也不差,在这一队人马还在院中的时候,他们便听到了。
南蓁本想起床穿衣,但是却被他拉住,他给的说辞是:“反正我们睡也睡了,这夫妻之实是跑不了的了。你这匆匆忙忙地穿衣服,她们正好进来,那不更显得尴尬吗?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我就不信她们见了不会主动出去,给我们腾足穿衣服的时间。”
这脸皮,怕是用猪肚子做的面膜吧!
然而,许盛毕竟算错了,许老夫人叱咤乾坤多年,虽然是个保守的人,但是在此等场面下,还是硬生生稳住了!老夫人的脸色不是很耐看,一根拄拐几乎要抖到南蓁的面庞上,“你这个妖妇,竟敢勾引我孙儿!”
双方又沉默了下去,对峙将近一刻钟后,许盛不得已打破僵局:“奶奶,您先回屋,等下我带我娘子过来给您解释。”
已经有将近十年没开口说过话的他突然开口,惊呆了房中的一干人等,许盛趁机又说:“聋哑症我娘子给我治好了,为了报答她,我决定娶她为妻。”
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刷过南蓁,又刷过那床被褥,稳神了片刻,才拄拐而去。
许家大厅,此刻甚为热闹,围了许家的大小女性二十三口人。许盛带着南蓁一路过去的时候,招来了不少目光。一过去南蓁刚想下跪认个错再说,老夫人一根拄拐重重地扽在地上,抬起眼皮子,“老祖宗,要您下跪,可别折了我的寿啊!”
南蓁硬着头皮跪下去,奋力挤出一个笑容:“奶奶,欺骗您是我的不对,可是……”
“别,快别这么叫。”许老夫人又在地上重重拄了一拐,“要您这样一位活了几百年的人物叫我奶奶,我可担待不起。您的事情,我许家真正的老祖宗已经托梦给我了,是我糊涂……”
“奶奶,毕竟我跟许盛是情投意合,您不能这样乱棒打鸳鸯吧?”南蓁继续露出谄媚的笑脸,“我知道,之前受您磕头献礼是我的不对,我现在给您磕回来。”
说着,准备要拜的时候,许太太——也就是许盛的娘发话了,这位许家的二把手皱了皱眉头,脸色跟她婆婆如出一辙的乌漆嘛黑:“前两天晚上,我许家祖宗也托梦给我了,她把你的底细说得明明白白,说你不是我家的祖宗,是齐家的祖宗。我当时还不太相信……”
她仿佛在细思着一个极其严谨的问题:“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毕竟你治好了我儿的聋哑,这点我要感谢你。对于你跟我儿的事情,我能接受你活了几百岁,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是个二婚。”
南蓁望了望身边的许盛,希望他能说点什么。但见他只是沉默着,如同以往那样,似乎又变成了一个聋哑人。但是这样的他,却意外让她觉得心安。就像之前在许家惹了祸事一般,总觉得有他在身边,能为自己担当一切。
老夫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也丝毫不介意将事情闹大,她变术法般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剪子,说出的话很直白:“看在你治好我孙儿的份上,之前你欺骗我许家上下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现在,你必须马上离开许家,而且……”她知道南蓁不是凡人,这小小院墙奈何不了她,遂开出了一个刁钻的条件,“你不得再回许家找我孙儿,否则……”剪子英勇地往脖子上一挂,“这个家里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这还了得,许老夫人在许家可是根顶梁柱。而且看她的样子,也绝不是在闹着玩。南蓁当下噌地弹起,与许盛同时唤了一声:“奶奶……”
许老夫人却八风不动,只是剪子往脖子深处卡了一下,依稀要碰到她的血管,“你答不答应?”
“我……”南蓁踌躇着,转头望着许盛,明显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他依然如往,目色深沉不见底,里面仿佛有一个漩涡,要把人吸了进去。他就这样盯她一会儿,缓缓开口:“你答应我奶奶。”
7
南蓁离开了许家,她的幸福生活也就此告终。
不过,她并没有立即穿越回自己的年代里,她在等着许盛。她总觉得自己跟他,还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她不敢离开晗城,怕许盛找不到自己。找个大户人家卖了回仙术混点开销后,住在晗城最大的客栈东来楼里。
凭着跟许盛朝夕相处那么久的直觉,以及那一夜的心灵交流,她相信他会来找自己。当初他要她答应许老夫人,这应该只是一个缓兵之计,许老夫人说的是不要她去许家找他,可是并没有说不让他外出。
兴许老夫人是觉得,没了这妖女,自己那老实巴交的孙儿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吧!但是这回,见多识广的老夫人看走眼了。于一个清朗朗的夜,许盛居然化身采花大盗,直接破窗入了南蓁的卧房。
当时南蓁还以为进贼了,下意识地反应要用仙术去灭贼,才刚出手,闻得房中传来低低的声音:“别动手,是我!”
南蓁一哆嗦,住手之后,指风弹亮了蜡烛。侧目之下,床前果然站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穿着不起眼的衣裤,长发束在脑后,被夜风拂乱了几丝,目光深黑,里面燃起幽幽火意。南蓁打探他半晌,愈发觉得平日里这个瞧起来毫不打眼的人是一个高人,“贵子,你这几时学的功夫,我也没见你露过手啊?”
“其实,在我儿时,我的心中便有一个梦想。”许盛沿着她的床沿坐下,顺势靠在她身上,“我想行走江湖,成为一个大侠之类的人物。这个梦想终于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开始萌芽,并且有了实现的可能性。因为自从我装聋作哑之后,我的家人便不再围在我身边,我因而有了自己的空间。我也是在那时候偷偷拜了师,才学的这一身武功。家里的生意有我妹子处理,完全没我的用武之地,但我也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倒是挺能装的!把你家里那些凡人糊弄过去也就罢了,把我这个仙女也给糊弄了。”
“你不是还没成仙吗?”许盛动了动眉,“其实,我老祖宗早就托梦给我了,只是我舍不得让你走,也便一直没告诉你。”
南蓁按捺住心中的悸动,挑眉:“既然你想做一个大侠,要不我们拾掇拾掇,行走江湖去?”
“不可。家里的事情一天不解决,我便一天不会离家。”
“那你此番前来找我是?”南蓁打心底里认为,他是来和她私奔的。
他忽而双手揽住她的肩膀,正视着她,神情郑重:“我说过,我要娶你为妻,并不是带你一走了之什么的,而是承担一个男人所该承担的责任,给你一个名分。”遂而抿了抿嘴,把她纳入怀中,“你放心,顶多再过一个月,我就要你重回我许家的门。”
那夜许盛离开后,南蓁是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他到底用什么方法去打动许老夫人。本想施两个仙术察看察看的,可是自从许盛跟她命运绑在一起后,这种东西对他不管用了,翻开半空中的那团白雾,里面是一片空白。
这半个月中,许盛也没来找过她。期间,倒是他的妹子许勤来过一回,开门看她半晌后,习惯性地叫了声“老祖宗”,又叫了声“嫂子”。从许勤透露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来,她回去的希望很大,说她哥哥过几天便会来接她。
果然,不出三天,许盛便找上了门。并且这一次,他是白天来的,而且来得大大方方,开门便是一句:“在下来接娘子回家。”
南蓁掩不住喜色,但也忍不住疑惑:“奶奶同意了?”
“同意了。”他颔首道。
她提起那早已打包好的行礼,跟他并排走出去,心中也隐约猜到了几分,半是质疑:“你的手段应该不是很磊落吧?就像上回那样,跟你家人说你的聋哑是我医好的,可真让我见识到了你那睁眼说瞎话的能力。”
“不错,我确实又诓了我奶奶一回。谁叫我想娶你呢!”他的脸上毫无愧意,甚至还带着点得意,“这个月初三是我爷爷的忌日,我奶奶去了城郊的寺庙给他诵经祈福,顺便再卜个卦什么的。据说那庙里有个高僧,我奶奶对他奉若神明。他说什么,我奶奶便信什么。”
“我知道了,你买通了那个高僧,然后让他跟你奶奶说我是你命中的良人,不会克你什么的是不?”到底是相处过一年多的人,南蓁虽然觉得他高深难测,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也开始摸清了他的套路。
他笑了笑,“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叫那个高僧对症下猛药,说你能替我家添上儿子。”
“可是万一生不了儿子怎么办?”南蓁开始忧心忡忡。
他朗笑一声:“那就先生他个十个八个再说!”
尾声
南蓁嫁给许盛后,生活水平却不复当前。并不是吃穿什么的不好了的原因,而是许老夫人和许太太把那高僧的话听到了心坎里,每天都要过来瞧上她几回,再顺便探探她肚子里的动静。
两个月过去后,在许盛的辛苦耕耘下,终于有了成果。原以为两位扛把子会把心情放松,不来瞧她那么勤快,不成想两老如获至宝,对她过起了轮流监督的日子。是以,南蓁很郁闷。
在一次晚膳后,待得两位扛把子走了,她提了壶酒在园中,准备借酒浇愁一番。知道自己怀孕,不能喝酒,她率先用仙气护住了胎身,才敢放松,可才倒下一杯清酒,许盛不知从哪片黑咕隆咚的角落里摸出来,用很坚定的声音跟她说道:“你不能喝!”
“没事的,我有仙气护体,并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她挥了挥手。
“我知道你不会影响胎儿,可是你会影响到我。”许盛在她对面坐下,兀自抢过她的酒杯,一饮而光,“娘子你可曾记得,也是在此处,此情此景下,你对我做过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回忆涌上心头,南蓁干笑两声,“嘿嘿……你不是经常替我背锅吗?也不在乎多这一回……”
“但是,这种锅我并不想背……”许盛悠悠一口酒下去,又幽幽地望着她。
南蓁干笑着继续搓手,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梦想做个大侠吗?我给你起名,叫背锅侠如何?光从名字上看,既能彰显你行侠仗义的表面,又能体现你隐忍为民的内在。”
“不如何……”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等我生了娃后,一家三口去行走江湖。”她笑眯眯地站起身,准备去摸他的酒杯,却被他一掌拂开,顺势把她揽入怀中:“我可不想做这么蠢的事情,去替不相干的人背锅什么的。”继而,定了定,“但你是我娘子,替你背一辈子锅也愿意!”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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